琉璃子鸢

『PX』奇异关系·十一

禪更:

#还是决定分章,可以改改剧情


#没肉


#防雷,我不挂PXtag求放过


“张上将,听说你刚从燕林回来,故地重游感觉如何?”这声音里明显充斥着嘲讽和冷漠,很显然不是真心的问候。“他最初去那里差点折在那里嘛,哪里能有什么好印象。”另一个声音比上一个更远一些,很显然没有给张起灵插话的机会,但是提起十年前的时候,张起灵左肩上陈年的伤口又开始疯了一般疼痛起来。




事实上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也并没有说上一两句的诉求。




张起灵落座。




这个国家军阀割据的局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张家式微也不是一天两天,张起灵保持沉默也不是一天两天。




所以张起灵完全没有理会男男女女或者尖细或者沙哑的嗓音的欲望,只是眼睛直视前方的时候分了一部分视线给眼睛一旁的那幅油画,蛇和藤蔓绞在一起,被包裹其间的赤裸女人抱着孩子惊恐地尖叫,她身后的世界树已经倾颓,泥土缠在根上暴露在阳光下,灰尘和泥土溅起沾污了女人的肩膀,遮住了孩子的一只眼睛。




无端地,这幅画让张起灵想起了吴邪。




吴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蛇,或者藤蔓,柔韧坚强,绵里带刺,拥有蔑视权威的力量,因此被权威征服时候露出的脆弱和被破碎时候带来的美感便尤为强烈;接着他想到胖子应该已经接到了在驻地等待的吴邪,然后是军队已经部署完毕,最后是联合国地图上他与吴邪的国家的分界线。




他又听见一个尖细的女声抱怨他总是眉头不展。




茫茫然地,这个声音与埋在他心里的一种声音重合——那是吴邪的声音。吴邪有过类似的抱怨,不过是十年前的了,说是抱怨,其实这个定义给得并不准确,那应该是吴邪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的嘲讽,大意是表达张起灵虚伪,只是这样的攻心术对张起灵这样早就用铜墙铁壁隔绝世界的人来说并不适用。




但要如吴邪所说舒展眉头,张起灵绝对做不到:他的思虑总是很重,庞大而且精密,容错率被非常严苛地限制——他如履薄冰,哪怕一点点小小的错误也不能被允许存在:因为不仅要撑着张家这副已经朽坏内里的华丽躯壳行走,还要行军打仗。就是这样的高压下,要不是他还撑着一点微茫的隐秘的找到某人的想望,恐怕就会忘记自己还是个活人了。




如同高速运转的转轮,他没办法停下来:他又在脑海里把国家地图铺开,各个被标注的地点上还有他部署的军队的规模,行动的时间。




他注意到了顾城荒江一带,心里算着吴邪已经跟着他的部署撤离到哪里,是否已经安全;要解决目前的局面他无路可走,只有险着。




他发呆神游的这段时间里,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




这个会议室不算大,暗沉沉的木质材料包裹着身处其间的每一个人,一个都不放过;灯光倒是很足,但越是这样越是显得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着难以洗刷干净的油光,看起来油腻腻的,十分不真实。张起灵从擦得很干净的桌子的倒影上看到了自己的脸,说不清楚他自己脸上是不是也有那种令人生厌的油腻,但毫无疑问的是,坐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包括他张起灵。




才瓜分了战争赔款,这些人已经收起了那副斤斤计较的嘴脸,开始讨论他们昂贵的假期和娱乐消遣,气氛轻松得完全看不出是个正式会议,到的人除了穿着正式服装以外都随意落座,配上每个人面前的一杯上好的茶叶,看起来竟然更像茶话会。




联合国的人也已经坐定,胖大的官僚坐在长桌一端与所有人保持距离,又摆摆手彰显自己的随和。他的发言人看到这一信号,清了清嗓子说起话来。“咳,欢迎到场的先生,女士,这次会议主要是针对联合国对贵国军事行动的通知进行讨论。”他把纸张摊开铺在桌子上,被精心保养过的手指看起来油润光滑。“解代表已经提交了充分的证据材料表明贵国军队在别国行军事行动时,”他眯起眼睛,“屠杀平民。”




“竟有这种事?”最初说话的男人开口了,像鲶鱼一样扁平的脸随着他故作惊讶的表情扭曲起来表情十分可笑,“您在开玩笑吧。”眼神却朝张起灵那里扫去。




连带着,在场的视线在张起灵身上聚焦。




这次会议的目的,是把张起灵的兵权拿走,或者说,找只替罪羊。




张起灵驻地,人工鹿林尽头。




这里是边缘地带,离北回归线只差零点几度,气候温暖,雨水丰厚,植被茂盛,动植都发了疯般生长,土地和生命一起向热带以内的高热高湿的空间延伸直到远方;这里的新陈代谢速度极快,似乎永远没有垂暮,叶子是突然出生,突然转为最浓厚的绿色,突然死亡的;张起灵和弓手的关系和这很像,似乎没有过度,突然地出现和向着奇异的道路狂奔,然后突然由相互敌视变成惺惺相惜。这里再往前就是顾城,国家的边陲,边关重镇,这个国家的咽喉,军队装备精良,防御工事坚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胖子正在带弓手去顾城的路上,据他跟弓手说这是副官职责的一部分,从分类上来说大体能算作是属于巡视的范畴,既然张起灵没有带他去开会,多半就是为了让他把顾城的人看好。这个理由乍听有些奇怪,可是弓手没有多想。




胖子本来说话天南地北,从来没个主题,但这次路上不知为何他絮絮叨叨跟弓手提起了张起灵的家族。“这个国家建国时候,张家拥有一半的兵权。”胖子操着军刀砍下一片刺藤藤蔓,回头去看弓手是否跟上,却发现那里早就没有半个人影。




“抱歉,”这时候一个声音从胖子头顶上传来,“我比较习惯走上面。”胖子抬头去看,弓手蹲在不远处的枝丫上低头看他,背后背着那把光弩,经过张起灵的特别改造以后更是流光溢彩;再在那以后是一片绿油油的背景,都是树影。弓手手里拎着一条蛇,蛇垂死地翘着尾巴张着嘴,毒液一滴滴从毒牙里滴出来。




胖子笑了一声,“得了得了,你走上面吧。”




弓手很喜欢在林地待着的感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弓手是个绝对不常见的人,或者可以称得上是罕有:其实就算是从全世界范围内来看,弓兵都已经是一种极其稀缺的兵种:传统的弓兵作战时候受到的局限极大。他们单兵作战能力不强,上弓的速度慢,大多数弓箭射程不够,杀伤力也有欠缺。但这一切都是在光弩这种太阳能武器出现之前的定论。




光弩出现以后,弓箭的造价变得极为低廉:他们只需要太阳能生产弓箭,并且光箭的能量可以被集能器储存,因而方便简洁。更因为独特的地形条件,燕林的守军里开始出现了弓兵,他们骁勇善战,一度守护国家边境十年安稳,成为了这个弱小国家南方防守的神话。




这个国家每一家的适龄少年都要选出一个服兵役者,于是很多贵族开始领养流浪儿作为代替自己儿女的祭品,让他们代替自己的儿女上战场厮杀牺牲,而被代替的小公子却享尽荣华,或许一辈子不会被战争侵扰。




这就是被顾城流放的弓手的命运:进入解家,成为代替解雨臣的贵族家的兵役子,当解雨臣的陪读,做他的陪练。虽然解雨臣与他发小一场,关系胜似亲兄弟,甚至陪自己在训练营待了几年,但是那不是他的东西,也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其实这时候他突然发觉,在这茫茫命运里,他拥有的触手可及的东西,只有张起灵。




哪怕这个人性格古怪,沉默寡言。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各自心里揣着沉甸甸的事情,他们继续向前行进。胖子这个人幽默风趣,跟弓手还算谈得来;张起灵似乎十分信任他,甚至分了他张家的军队临时调动权。这几天吴邪一直看着他用无线设备用暗号跟张家各部联系。




这隐隐给了弓手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感觉:他觉得张起灵很可能是出事了,否则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让别人代笔。但是每当他想起张起灵,他那一撮被张起灵碰过的头发就会支棱着引他注意,还有被他抚摸过的每一寸皮肤都跟着灼烧,仿佛在强调他们的关系是多么亲密,又是多么见不得人,多么违背本心。




“你说张起灵手下?”话题被弓手转回去,“我可不觉得他有那么大权力。”他扔开那条蛇,“这林子里好多蛇。”




“啧啧啧,你都看出来了,不就很好地表示——张家已经狼狈不堪了吗?”第三个人的声音插入,“哟,胖爷,小可爱这么快就带到啦?”其实他并没有他语气所表现出的那么淡定,因为就在他刚发完第三个音的时候,弓手光箭就已经按住他的太阳穴了。




胖子赶紧按下他的光弩,“小吴你性子太急,怎么能见了人二话不说就要打要杀的呢?诶我告诉你,这是佣兵团的人,黑眼镜,我要是猜的不错应该是小哥请的外援。”弓手使了个巧劲绕开胖子的动作,还是用光箭指着黑眼镜的太阳穴;黑眼镜站在一堆落木旁,脸上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哪怕隔着墨镜,那眼神也如有实质般与弓手的对接。




过了一秒,黑眼镜摆摆手,“那位哪会请外援,张家两个二把手个人名义请我过来救老大的。”说罢他身体猛地向后弯折到极限,一个后空翻闪开,弓手的光箭立即跟上三发连射,烧穿了他皮夹克的一角。




黑眼镜露在大墨镜外的眉毛挑了挑,“你把我拉链烧坏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情绪。他身后闪过一头鹿,应该是被刚刚的光箭的动静给吓的。




弓手一听见“救”这个词脸色就变了,“你说什么?”




“睡太久睡傻了?张起灵啊,就是没事喜欢跟你搂搂抱抱那个,张上将。”黑眼镜从藏身的那棵树后摸出一把枪,倒腾几下上了膛。“他是真一个字没说?不会吧,你要是半途死了怎么办?”




胖子一个箭步跟上拉住弓手,既是拉住弓手防止他行为过激也是对黑眼镜的一种警告。“瞎子,胖爷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别插手。”“你说张起灵怎么了?”弓手再次挣开,“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天杀的什么都没说就拍屁股走人了。”




“哎哟,哑巴这是连家属都没给说实话啊呵呵。胖爷,我是张家堂兄妹搬的救兵,对你要遵守的约定不负任何责任。”他说了这句话摆了摆手,“其实呢,情况比较简单。”黑眼镜把被黑色露指手套包裹的手伸出来竖起三根手指,“一,你的国家除了首都已经全部陷落,剩余的部队还负隅顽抗;二,你的国家指控敌国军队屠杀平民;三,恐怕,”他顿了顿,脸上多了一种戏谑的神情,“你的上将大人可能要为这指控负责。




“怕不怕,靠山倒台咯?”黑眼镜吹了声口哨。




胖子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必须把这小太爷送到顾城里去,你这么一说……他奶奶的,你没事找抽呢吧?”他得到的张起灵的指示是要慢慢把这件事情给弓手交代清楚,哪能这么竹筒倒豆子就一次性说完了,这信息量能消化吗。




“我到底已经来这里多久了?”弓手很显然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转头去问胖子,手里攥着他的光弩,用力到指节微微发白。




胖子心道要完,张起灵撒的谎都要他们来擦屁股,他跟弓手算是混熟了,这小太爷看起来好相处,急起来也是要上天入地的主儿;他生怕不能把弓手送到安全地带,如果把这人拖进来,很可能他们提前的计划都得泡汤。




“我们佣兵团四个月前联系黑市给上将搞了一罐药,”黑眼镜似乎完全看不出胖子已经急得上火,“一比一百五兑了生理盐水扎进静脉,保证两个月雷都劈不醒。”




黑眼镜仿佛还嫌消息不够劲爆,复又说道:“这药可难搞啊,我得问他为什么啊对不对,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我不用管,当时我也是闲着无聊,顺便关注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张起灵的军队内乱,十个下属部队被上头清理了七个,剩下的三支张家本家的军队被全部调回首都。”他咧了咧嘴,“他怎么着也算是我的老客户,他的属官找我帮忙,我义不容辞,过来趁火打劫。”




胖子哑然,这佣兵团跟张起灵的部队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搞不好张起灵还有别的什么计划,这中间的利益牵连除了张起灵自己也没人清楚。




但说到底,弓手始终是个巨大的变数,这中间要怎么处理,张起灵难道能早有准备?




“你们告诉我,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弓手低下了头,胖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直觉目前在弓手脑子里汹涌的情绪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心情。“还能是什么事。”黑眼镜想继续说话,被胖子打断了:“我来说,我来说,”他缓了缓,“第一个月,张家的地下别动队失联,你的国家毫无悬念地再次战败。




“不止如此,张家的军队被重新整编,缩水到原来的五分之一;你的国家支付的战争赔款全额到数。第二个月,解雨臣申诉成功。”




怪不得自己毫无做了以后身体上的任何不适,原来是一睡就是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包装精美的光弩成功出厂,关于张起灵那没说的计划一定也已经大部分就位;自己一醒过来张起灵及时的赶到,张起灵煮面时候欲言又止的神情,百般的纵容……




“那他把我绑回来干嘛?这些事情只要静悄悄地发生不就好了吗?”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答案就咬在自己的舌头底下,答案已经很清晰了。




“燕林的守军虽然跟燕林一起被你的祖国放弃了,但是他们自己组织起了游击战线,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死守了一个星期,不久就被全线击溃,被俘成员近半数,其他的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已经没有燕林的守军了,张起灵只能救一个,选了他。




“你是说,他把我一个人撇下,自己去了鸿门宴?”弓手眼睛不可置信般睁大,“他让你带我去哪?”吴邪回头,手上光弩被拉满了,“是不是去哪个安全的地方?”安全二字被弓手咬得很重。




胖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被黑眼镜抢了话头:“这不是,张家两个二把手跟我说了,他们已经在提前部署的位置上随时准备回去救人。你们家上将——诱饵嘛,受点苦也正常。”




“你的目的是什么?”弓手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最终出声问道。




“要你帮忙反杀,怎么样,是不是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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